【中东大铁路】 东北的森林
莽莽林海是东北的名片,近几百年来,东北就是中国森林资源最丰富的地区,但从2014起,东北陆续全面停止了商业采伐。除了生态因素之外,资源危机当然也是重要原因,那么东北巨量的森林资源都是如何利用的?
东北林区的开发历程
东北林业的规模开发,始于中东铁路的建设。伴随着东北近代化进程的推进、人口的暴增,采伐强度不断升级。
1896年中东铁路全面开工,修铁路不仅需要大量枕木,站舍、职工宿舍、生活薪炭等也需要木材,而且沙俄的铁路机车很多还是烧木头的。因此沙俄在和清廷签订《中俄密约》时,就约定了在铁路沿线划出7.9万平方公里的森林采伐区。
1904年的日俄战争,沙俄退回了东北北部,日本开始了对长春以南地区的经营,森林采伐从鸭绿江流域开始,逐渐向长白山推进。
民国时期,林业成了东北的主要经济支柱之一,但重采伐轻保护,林业资源破坏严重。
伪满洲国成立后,特别是1935年,前苏联把中东铁路卖给了满洲国,在日本的操纵下,满洲国对林区实施了"国有化",东北全境的森林资源被有计划的大量采伐。随着1940年绥佳铁路、1943年汤林铁路的开通,开始了对小兴安岭森林的大规模开发。
解放后,东北林区,尤其是黑龙江成为了全国林业的主力军。1964年大兴安岭林业会战,八万铁道兵艰苦奋战,牺牲300多人,共修建铁路792公里、桥隧道100多座,打通了进山的道路,从此掀开了大兴安岭北段--中国最后一块原始森林开发的序幕。
直到2014年和2015年,东北林区全面停止了商业采伐。
这就是东北林业开发的大致过程。
各个历史阶段东北林业的采伐量
限于篇幅,大致分为三个阶段:伪满之前,伪满洲国时期和解放后。
● 清末民初,东北林政废弛,林业资源调查基本谈不上,实行的是完全市场化。政府设立木税局,企业或个人取得许可后,在指定的林场就可以采伐,完税即可。所以这一时期的森林采伐量、资源变化情况缺乏权威的数据,但采伐量肯定是惊人的。
以黑龙江为例,短短30多年中东铁路沿线森林基本砍光。这除了中东铁路建设、木材工业是当时的支柱产业等原因外,移民的大量涌入也是重要因素,黑龙江(现辖区)的人口从上世纪初的不足百万,到1930年达到360万,这还是保守数字,这些人大部住在铁路沿线,"家家柴薪堆积成垛,不但盖房所用。。。皆为木植,街道围墙无不息资板片。"
辽宁吉林当时铁路不发达,为了便于水运,主要采伐鸭绿江流域和松花江上游、图们江流域的森林。
鸭绿江流域是东北林业开发最早的地区之一,1924年达到最高产量100万立方,但到了1938年就只能出薪炭林,至此鸭绿江流域成材林基本砍光了。
1933年,伪满洲国公布了第一次森林资源年报,截止到1927年,东北森林面积356358平方公里,林木蓄积量41亿立方米。
从清末到1930年,采伐总量估算5000万立米以上。
● 伪满洲国时期,建立了相对完善的林政管理体系。在1933年在实业部下设林务司,1937年独立为林野局(后称总局)。林野局下属营林局,营林局管理若干营林署,管辖16个经营区,125个事业区,形成了中央集权的三级机构体系,并在1935年成立了森林警察部队,强化执法。
从1934年开始,伪满洲国陆续对全境实施森林"国有化",采取赎买、强迫入股和强迫收回等手段收回所有林场,并陆续修建了1699公里的森林铁路,从此开始有计划的集中采伐。
伪满洲国也有一些护林营林措施,1936年颁布《林野火灾警防实施纲要》;1937年颁布《造林计划纲要》。
林野局制定的《林野经营大纲》,对林业作业、规范采伐、造林以及采伐数量都有详细的工作标准。尽管日本对东北林业资源的掠夺性质并没有改变,但这些措施至少在表面上显示了日本的指导方针,从单纯索取到计划长期经营的转变。
伪满历年木材采伐数量
说明:表中的产量包含大兴安岭南段(今 内蒙古森工集团)的产能。
伪满时期木材用途(单位:万立米)
伪满时期木材用途分类
说明:特殊材主要指核桃楸,制造枪托和船舶的材料,大部出口日本。
伪满14年共消耗森林积蓄量3.5亿至5亿立方米,毁坏森林600万公顷,采伐量约1亿立米,由于浪费和运输限制,获取成材约5000万立米。
● 解放后,东北林区作为全国的林业主力军,累计为国家生产木材10亿多立方米。黑龙江更是主力中的主力,仅黑龙江森工产量最高时就占全国33.5%;累计为国家生产木材 5.19亿立方米,占全国总产量的21%,为国家建设发展起到了重大支撑作用。如果把大兴安岭森工的2亿产量也算在黑龙江,这一个省就占了中国林业总产量的三分之一。
但由于长期过量采伐,东北林区主伐资源面临枯竭。以小兴安岭(伊春管局)为例,到2008年,森林蓄积和可采成过熟林蓄积由开发初期的4.28亿立方米和3.2亿立方米下降到2.2亿立方米和320万立方米,分别下降了55%和98%。
资源压力和对森林功能认识的不断深入,国家在2014年和15年,对东北林区全面停伐。
结束语
东北林业大致经历一个由南到北、由弱到强的开发过程,100多年里,人口的增长、工业化的快速推进,加上列强的掠夺,林业资源消耗严重。解放后,东北作为共和国长子,承担了艰巨的责任,由于历史的局限,对林业资源缺乏保护意识,对森林功能也缺乏深入认识,加剧了资源的过度开发。
没有绿色长城的保卫,就不会有东北平原的沃野千里,也不会有中国粮食生产的压舱石。林区职工由木材生产者转变为生态建设者,尽管林区经济转型未来肯定大有可为,但至少短期林区职工成了这场变革代价的承担者。
过去读书的时候,全国大概每三张书桌就有一张用的是黑龙江生产的木材;今天东北产出的绿色农产品,背后也有林业职工的贡献。
没有那么多岁月静好,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。